博铺港的酒馆儿里，赫德拉姆正对着桌子上的东方菜，和两根筷子较劲。</p>
卡米尔和带眼镜的查理做着同样的事。东方的文明真是先进，据说人家三千年前用的也是刀叉，之后就发展出了筷子这样先进的进食工具。</p>
欧洲的蛮族一千年前才拎着斧子从森林里走出来，这餐饮文化上就差得远了。现在才刚刚用上刀叉，以前都是用手抓的。</p>
查理是位法兰西的博士，因为研究火药总是产生爆炸，没人愿意当他的邻居。后来小时候的旧交赫德拉姆建立了舰队，查理前去投效，成了舰队的炮长，也算是找到了比较对口儿的工作。</p>
他的邻居们从此不再担惊受怕，庆祝了好几天。</p>
唯一的女士塞拉是波斯地区一个小王国的公主，因为波斯历史上和东方交流比较多，她倒是会使筷子的，此刻正优雅地喝着临高的特产，一种叫“格瓦斯”的饮料。</p>
塞拉的国家国小力弱，夹在奥斯曼和波斯萨菲王朝之间，为奥斯曼所灭，塞拉也成了最高级的波斯女奴，被埃斯皮诺沙的运奴船运往里斯本，准备卖给随便大佬的势力，获得个好价钱。</p>
运奴船在途经绿角的时候，好死不死地遇上了出来试炼的赫德拉姆舰队。运奴船长贪心大炽，化身海盗想打劫一下这个海洋弱国的商船，结果碰上了铁板。</p>
赫德拉姆作为有荣誉感、有信念的军人，对贩奴这种行为非常地反感，当场释放了所有的奴隶。</p>
然而塞拉国破家亡，无处可去，又见赫德拉姆武勇正义，嗯，同时高大英俊，就留在了船上打工。</p>
塞拉自小受到很好的教育，经过一段时间的航海锻炼，现在已经可以兼任瞭望手和大厨，算是一个合格的航海士了。</p>
查理博士是个有研究精神的较真儿的人，正在和酒馆的服务人员研究塞拉喝的格瓦斯的来历。酒馆声称这是种俄国的饮料，然而查理坚称他去过俄国，俄国根本就没有这玩意。</p>
“这是元老们说的，俄国给元老们带来了先进的理论，指导我们临高的进步，同时带来了格瓦斯，元老们说，喝格瓦斯是为了纪念伟大的革命理论。”</p>
“俄国是欧洲的乡下，俄国的大城市我都去过，落后得不得了，既没有格瓦斯，也没有什么先进的理论。”</p>
“俄国有你没去过的地方也说不定。”</p>
“难道我没去过的穷乡僻壤会有什么先进的理论？”</p>
“元老们说的，贫穷落后的地方革命的愿望强烈，既能出伟人，也能出先进的理论。阿芙乐尔号巡洋舰一声炮响……”</p>
“俄国连出海口都没有，怎么会有巡洋舰？……”</p>
赫德拉姆和卡米尔都已经驯服了手里的两根小木棍，享受着美食美酒，相对苦笑，摇摇头。这查理博士的较真儿的劲头儿又上来了，哪里的美食没有个不靠谱儿的传说？</p>
“我说卡米尔啊，你今天看那个赵领导的眼神儿不对啊，这个飒爽能干的劲头儿是挺熟悉，是不是想起丽璐提督了？”</p>
赫德拉姆刚出道的时候，在阿姆斯特丹遇见过丽璐提督，丽璐似乎对军人有成见，双方的谈话不欢而散。</p>
不过好在当时丽璐有卡米尔辅佐，卡米尔背着丽璐向赫德拉姆道了歉，双方还达成了同盟。</p>
后来在巴达维亚丽璐和卡米尔闹翻了，正巧赫德拉姆这个旧相识路过，卡米尔就上了伯格斯统商会的船。</p>
“要说这世道现在真的变了，女人都厉害起来了。听说英格兰银行、法兰西银行，做主的都是女子。</p>
不说刚才遇到的赵领导，就是我遇到过的蒂雅提督、华梅提督，都是人中的英杰，就说丽璐提督，也是难得的商业英才，你们俩闹了什么矛盾，搞得你要离开丽璐的舰队呢？”</p>
“一言难尽啊，我们来远东，是听说荷兰在和澳洲人争夺大员的战斗中失败，我的一个亲戚不知所踪。当时害怕他被澳洲人俘虏，需要人来赎出去，才匆匆地赶到远东。</p>
可是到了远东后，发现我的亲戚已经自己逃回来了，这本来就没什么事了。</p>
丽璐发现了远东贸易的巨大利润，打算在这里多做一段时间买卖，可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巴达维亚总督……”</p>
说到这里卡米尔停顿了一下，神色有点儿不自然，“那个…那个库恩先生，蛊惑丽璐，要和她结盟，共同对付澳洲人。库恩出武力，丽璐负责贸易，打开东亚的商路，平分获得的商业利润。</p>
她听信了库恩的鬼话，这是一定要吃亏的。我规劝了两句，丽璐被高额的利润蒙蔽了眼睛，听不进去我的话……”</p>
“你们荷兰人之间合作，不是应该的么？就算澳洲人不能力敌，躲避就是了，航海哪里能没有危险？卡米尔你这做生意的本事大，可未免太过胆小了。”</p>
“不是那么回事，我不是怕澳洲人，是库恩……库恩这个人我非常了解，做事不择手段，擅长内斗，对自己人也绝不手软。</p>
我们又不是东印度公司的船队，东印度公司的舰队和澳洲人打仗，损失惨重，急需舰船的补充。</p>
他和我们阿歌特商会结盟，多半是盯上了我们的舰船，一定会找机会吞并我们，抢走我们的船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丽璐落入圈套。”</p>
“那你更应该跟在丽璐的身边保护她啊。”</p>
“我是认识库恩，不愿意见他。赫德拉姆提督，将来丽璐落难，看在我们结盟，我给你打工的份儿上，一定要伸以援手。舰队没了不要紧，钱可以再赚，丽璐可不能出事情啊。”</p>
“不要那么悲观，你们阿歌特商会的舰队也很强大。就算库恩真如你所说的那么阴险，你们荷兰人发生了内斗，有埃米利奥、曼努埃尔和费南德在，打不过，总是能逃出来的。</p>
当然，需要我援手的时候，我一定不会推辞的。”</p>
“那就多谢提督了。”</p>
“你跟我不用这么客气，话说你到了我的船上，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我还真舍不得你走，我这边缺人才啊。</p>
当初我成立舰队，去找过去认识的老伙计，没想到格尔哈特被蒂雅提督拉走了，曼努埃尔被丽璐提督抢去了，只有查理来帮我的忙。</p>
要不是你临时加入，舰队都要给水手发不起薪水了。这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后起的国家要想奋起直追，实在是太难了。”</p>
赫德拉姆感慨万分，端起一杯临高产的甘蔗烧酒，和卡米尔碰了一下，一饮而尽。</p>
卡米尔这边担心着丽璐，几千里外，巴拉望岛海域，阿歌特商会的旗舰阿伦海姆号速度减慢了下来，停下了几百里的亡命狂奔……</p>
埃米利奥一屁股坐在甲板上，累得呼哧呼哧喘气。刚才战斗中水手多有牺牲，为了逃跑，连丽璐都参与了操帆，埃米利奥出的力气最多，着实是累坏了。</p>
丽璐也累得坐在甲板上，船木工曼努埃尔跑过来汇报“提督，不好了，船只严重漏水，咱们必须靠岸才能维修，可是这里没有港口，看来只能强行冲滩了。”</p>
费南德整理了一下头发，再累这发型是不能乱的，“可是一旦船只搁浅，凭咱们自己怎么能重新推下水？咱们不是要困在这荒岛上了？”</p>
丽璐倒是很沉着，坚持着站了起来，“总会有办法的，先修船再说，全体准备冲滩。”</p>
费南德咕哝着，“悔不该不听卡米尔的劝阻，这次在文莱港，要不是埃米利奥勇武绝伦，带着咱们冲出了包围，抢回了旗舰，咱们就要全军覆没了，没想到库恩真是这样阴险的人。</p>
他们三个舰队合伙追击咱们，还好天黑了，咱们总算逃了出来，唉，其他船只都被他们夺去了……”</p>
埃米利奥听到有人在夸他，挣扎着坐直了，摆出一个强壮的姿态。费南德笑骂，“得了吧埃米利奥，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你摆pose也没用，赘肉也变不成肌肉。”</p>
丽璐给大家打气，“我们一定能东山再起的，将来建立更强大的舰队，一定能打倒库恩的舰队……”</p>
负责瞭望的水手来报，“前面又有舰队出现，天黑了，船有点儿远，月光下看不清楚是那个方面的。”</p>
费南德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枚硬币，抛了一下，“让我测算一下是友是敌……”</p>
“不好了提督，看清楚了，对方打的旗号是佐伯家，那个东岸人和葡萄牙人都四处通缉的倭国大海盗。”</p>
几个人面面相觑，这才逃出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狼窝，又遇上了大海盗，怎么办？</p>
埃米利奥挣扎起来，怒吼，“我要打他们十个！”马上又摔倒在甲板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