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怪……”
闯入者在监视器前歪着脑袋，屏幕上，一个d级人员刚刚逃脱了sc049的魔爪。
“喂喂，hera？那个威廉原来就会用枪的吗？”
他扭头对着另一块屏幕上一位表情冷漠的少女问道。
“检索资料中……检索结束。”
“很抱歉，员工先生，资料显示名叫威廉的d级人员并没有使用枪械的任何记录，目前看来，他通过了一定程度的学习从而得以掌握这一技能。”
hera像平常那样不带一丝感情地回答。
在hera身处的屏幕中，却是一副异常的景象——
图像是黑白的，画面有时会扭曲变形，红色“error”字样的错误提示不断闪动着。
某种病毒程序入侵了她，现在的hera就好像是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无论她拥有多高的权限，现在都只能反过来被敌人利用。
“这样啊。”
闯入者将头歪倒另一边，烦躁地抓了抓脖子。
“像是把老鼠放进水里，却发现他会游泳的这种感觉，让人——”
他猛地一拍桌子，显示屏随即震动了一下。
“很不爽啊！！”
闯入者瞥了一眼hera，想看看她有什么反应。
不过被操控的hera依然眼神木然的看着前方，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
“嗯……无聊啊。”
他迈着步子在监控室里转了一圈，最后又在显示屏前停下。
“嘛嘛，算了算了。看来是时候该干正事了。”
他拿起桌角的一把手枪，那是一把暗铁色的沙漠之鹰。
空枪，装好弹匣，拉动套筒，子弹上膛，三点一线，瞄准前方。
动作一气喝成，没有一丝滞留。
“砰！哈哈……”
他佯装对着面前的hera开了一枪，然后恶作剧似的笑了起来。
“接下来……”
闯入者将沙漠之鹰别到腰间。
“hera！再帮我个小忙……”
“请吩咐，员工先生。”
“哈……”
他在键盘上快速地敲了两下，然后，监控室里的灯光熄灭了，随后是外面的走廊、收容室……
不久，整个site19的电源都被完全切断，唯独hera所在的显示屏还发着隐隐的微光。
“让游戏正式开始吧。”
监控室的门再度打开，闯入者正了正头上的帽子，没入了黑暗。
——
威廉真是倒霉透顶了。
就在几分钟前，他从049的收容室里逃了出来，正当他想喘口气休息一下的时候——灯灭了。
不止是他头上的白炽灯，好像整个站点的电路都断掉了。
漆黑一片的走廊里，只有微弱的应急灯光能勉强让他看清前面的路。
所幸他在附近的办公室里发现了一支手电筒，不然他可能会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走到173或者其他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身边。
然而，他迷路了。
他彻底迷了路，五分钟前他从b6区向左走离开，五分钟后他竟然又奇迹般地回到了b6区。
“该死……”
他又走右边试了一次，结果当他再次看到b6区的标志的时候，他开始害怕起来。
可能有什么异常个体在他的周围。
他听到什么东西轻轻敲击地面的声响，然而声音越来越大，当他确定这声音正一点点向他靠近时，他确定了——
这是什么东西的脚步声。
威廉端枪瞄准前方，等待他从黑暗中现身。
在应急灯光下，那人站住了。
看到威廉用枪指着他，他便识相的举起了双手。
“先生……我希望你别这么做……”
那人开口说话，声音十分的冷淡并且带有机械感。
他看起来是一名三十出头的皮肤黝黑的阿拉伯男性，身材高大，有着蓝宝石一样的眼睛。
他高举着的双手并不寻常，在灯光下闪耀着金属光泽，好像是青铜一类的材质。
威廉认得这人，这让他不得不把枪放下。
因为如果真的冲突起来，被子弹击中的会是自己。
“你是……sc073吧，我读过你的档案。”
“感谢您的理解……”
073放下双手。
“我一路越到过的黑衣人，我也曾奉劝过他们不要对我开枪，可是他们没人听我的……”
“他们都死了？”
“很遗憾……是的。”
073走到他面前。
“我记得你的收容室在site17——你怎么会在这？”
“不好意思，我曾被告知不告诉任何人关于这件事的任何信息，所以……”
“没事，反正我也不感兴趣。”
威廉朝073伸出了手。
“我叫威廉。”
073先是一愣，然后回握了威廉的手。
“怎么了吗？”
“不，没事，只是你的名字让我想起了一个……一个熟人。叫我073就好。”
073抬头，看着威廉的眼睛问道。
“你好像很困惑，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我在找通往这个站点底部的路，可是……如你所见，我迷路了。除非你带着这鬼地方的构造图，否则我想就算是你是神灯精灵也帮不了我。”
“嗯……这可不一定。”
“？”
“威廉先生，你可能不知道，我天生拥有过目不忘的性质，我可以在一分钟半以内快速翻完一本八百页字典后将其中所有文本逐字记下……”
“因此你们组织内部有人提议利用我的性质来备份基金会的文件……”
“尽管对这项决定褒贬不一，不过他们最终还是实施了，于是我在一定时间得以浏览基金会的所有信息，其中包括收容项目，机动特遣队，收容措施，以及站点设施——”
“等等，那也就是说……”
073点了点头，并用手指敲了敲脑袋。
“你要的站点构造图，就在这里啊，威廉先生……”
——
矗立的大门前，蓝光闪烁。
这里既属于site19又不属于它。
这是一座独立的收容室。
或许在site19设立之前它就存在于此，没人知道它是用来干什么的，包括site19的站点主任。
或许是为了收容某个keter级项目，它使用了与site19相独立的一套电路，以至于site19失事时，它的安保措施依然完好无损。
或许这里面，藏着什么久远而黑暗的秘密……
现在威廉就在这里，他终于来到了这座闪烁着蓝光的大门之前。
073凭记忆画出来的site19构造图中并没有关于这一区域的介绍。
威廉敢肯定，这就是hera指引他来到的地方。reen交给他的四级安保权限卡放了上去，接着——
“警告
由于监督委员会的命令
该设施被分类为5级
访问需5级权限”
机械的提示音响起。
该死，打开这扇门需要“双子神”或者thauiel一类的权限，那就意味着只有o5议会的成员才能做到。
可是到这时候，威廉又该去哪找到o5议会的成员呢，他甚至都没资格见到他们。
他倚靠在这扇大门上，神色黯然。
都已经走到这里了，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可是hera，hera还在等他啊。
“hera……她到底怎么了。我现在……又该怎么办。”
这样也不是办法。
威廉望了望依然闪着蓝光的大门，叹了口气，开始往回走。
可是
机械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声纹认证成功
欢迎……”
现实在他面前徐徐展开……
让人感觉有些不自然。
虽然有些奇怪，但威廉还是走了进去。
步入门内，那是一个广阔的球形空间，整个墙壁都由未知的弧形金属架构而成，仿佛律动似的，墙壁上有无数细小的光点闪烁着蓝光，恍若天外星空。
脚下的金属桥梁悬浮在半空，跟其他若干条同样分布在周围的桥梁一样，通往入口跟球形空间的中心。
中心上方，空间的穹顶上，大量黑色的缆线缠绕而下，好似深海怪物的触手一样，排列连接着什么东西。
随着威廉一步步靠进，他终于看清了。
但是他的身体不由得一震！
“怎么会……这样！”
桥梁连接的中心地带，有一个只会在科幻电影里出现的玻璃舱。
充满液体玻璃舱的内部，竟然悬浮着一个人。
那是一名少女。
少女有着白洁如雪的肌肤，和银白色的长发，漂浮在水中仿佛柔丝，她紧闭双眼，嘴唇微启有如含苞待放的花朵。
一条又一条漆黑的缆线通过玻璃舱的金属顶部连接着少女的头部，随着少女的一呼一吸，白色的光讯通过缆线一节一节传递而上，让人不禁联想到是邪恶的恶魔正通过恶心的触手吸吮着少女鲜活的生命。
不会错的，那是hera。
那个威廉所熟知的hera。耐心地给他解释各类不懂的事，为他安排好一天的工作，帮路痴的他导航，还会在他睡着时替他调节空调温度的贴心的hera。
她应当是虚拟的ai，可如今，她就在这。
在威廉面前，她不是什么人工智能，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威廉不禁联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难道……难道基金会一直在利用活人来制造人工智能？这个地方之所以没有出现在地图上，只有5级权限才能打开原来是为了封存这种恐怖的事吗！”
他望着水中如同试验品一样的hera，胃里突然一震翻滚。
“因为这样……原来是因为这样你才向我求救的吗？”
他伸手去触碰他，可摸到的是一面冰冷的玻璃。
“对不起……hera，对不起，对不起！”
眼角有泪水滑落。
“我……来晚了。”
破空声在毫无防备的时候袭来，一颗子弹从背后击中了威廉的小腿。
“呃啊！”
他疼得失去了平衡。
身后，突兀地响起了某人鼓掌的声音。
一下，又一下。
这掌声，带着敌意。
“哎呀哎呀，真是感人。”
威廉扭头，他身后不远处站着穿着一个黑色制服戴着报童帽的男人。
“就像在看纯爱电影一样啊，你这家伙，居然会说出那么精彩的台词，还真是——”
那人说，
“让人觉得恶心啊。”
“你是谁？”
威廉紧握手里的格洛克。这个男人居然能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靠近，就说明他绝不简单。
可是……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对了，原来是这样吗？
那个男人头上戴着的帽子，威廉有印象，那是曾经在一次入侵中被夺走的sc268。
“我不便透露自己的真名。”
那人咧嘴一笑。
“你叫我西奥就好了。”
“你想做什么？”
“在问问题之前，你不也应该礼貌地自报家门吗？”
“我的名字没必要告诉一个偷偷摸摸的贼。”
“切，无趣。”
自称西奥的男人撇了撇嘴。
“你不说，可不代表我不了解啊。亚——当。”
“你这家伙，你是怎么——?”
威廉吸了口气。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西奥指了指威廉身后。
“我——要带走那个女孩。她在我们这，能得到在你们基金会里得不到的东西，那就是——”
“自由。”
“就算不是基金会的一员，我也不会把她交给你。”
“该死——”
男人骂了一句。
“你们这该死的sc基金会和全球超自然联盟现在扮演着当初天主教会在伽利略发现地球围绕太阳旋转时监禁他的角色。还不醒悟吗，你们的行为和信念是知识之死、科学之死、光明之死。”
西奥面露怒色。
“异常的人也是人，而异常本身也不是一种危害，仅仅是一种存在。是的，它会表现得危险，但是细菌、陨石和森林火灾也是一样。压制那些知识只会让其变得更加危险，并且会让我们所有人挤在黑暗中瑟瑟发抖。”
“为什么要把她关起来？难道你们看不到她的美吗！！！什么控制，什么收容，什么保护，你们不过就是一群自私的狱卒。而我们，我，我要让所有人明白，你们全都错了！”
西奥拔出了腰间的沙漠之鹰。
“给我让开！”
而威廉强忍着疼痛站了起来，举起了手里的格洛克作为对他的回应。
“不可能！”
两人对峙着，在如此近的距离内，双方都不可能失手。
紧接着！
随着两声重叠在一起的枪响……
威廉被击中胸口倒地了。
他同样击中了西奥不过命中的只是他的肩部。
“哼。”
西奥朝着威廉一步步走了过来，踢开他手边的格洛克。
“我一路上都在跟踪你，知道我为什么不从背后偷袭你吗？威廉。”
西奥从他上方跨过，来到玻璃舱前。
“因为我得靠你帮我打开这间收容室的大门啊！没有你，我又怎么能进得来呢？”
他俯下身，用枪顶着威廉的脑袋，得意地笑着。
“所——以——说，多亏了你啊，威廉。因为有你在，我才能到达这里，也是因为有你在，我才能带有我想要的东西——这名漂亮的少女。”
“而现在……她归我了！”
西奥反握枪柄，向后砸去，玻璃应声而碎，hera失去支撑，跌倒下来，他顺势把她稳稳接住。
“看呐看呐，多么可爱的女孩，她的胴体是多么诱人，她身上的味道是多么香甜，好像初生的果实一样，正等着我去摘取呢！”
他低头，看到身负重伤的威廉抓住了他的裤脚，满口是血的嘴里呜咽着什么。
“放开……她，别……碰她。”
“都变成这样了，你还有力气啊。”
他用穿着皮鞋的脚，一下，一下，猛踹着威廉的头。
没有放手。
西奥皱起了眉头，加大了力度。
威廉仍然没有放手。
仿佛他会再次站起来。
西奥感到一丝恐惧，他将枪口再次对准了威廉。
“没用的，没用的！因为——”
枪声数次响起，鲜血飞溅到西奥的脸上。
“游戏结束了。”
确认威廉已经停止呼吸过后，西奥放心地丢掉了手中的沙漠之鹰。
“嗯？”
她皱了皱眉头，看了看怀里的hera。
“刚才有一瞬间感觉到你睁开了眼……难道是我的错觉吗？”
——
“游戏结束了。”
那是我听到的最后的话。
我感觉到剧烈的疼痛，鲜血从腹部大股大股地流出，把生命的热量带走。
我开始觉得很冷，甚至连感受疼痛的感觉都消失了，然后是视觉，接着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我仿佛听到，有人走到了我身边。
“真是狼狈啊，威廉。你这次又失败了。”
西奥已经走远了，会是谁呢。不过，我已经没法知道了。
我马上就要死了。我这样想。
“你做了这么多，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吗？”
是啊。
是啊。真不公平啊。
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的肺已经被打穿了，我已经没有机会了。
“你甘心吗？”
甘心？
怎么可能。
因为hera，她明明离我那么近，可是我却害她她却被夺走了啊。
“觉得痛苦，觉得懊悔，觉得不甘，对吗……”
“那么，你要牢牢记住这份不安……”
“——请再来一次吧！威廉！！！！”
于是我睁开了眼。
“早上好，新员工先生。”
我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白色的空房间内。奇怪的是，这个房间没有陈设任何家具，墙上也没有任何装饰，照亮整个房间的白色荧光仿佛是从墙体上散发出来的。
“现在是5月12日上午六点整……”
更奇怪的是，房间里除了我没有别人。
那么刚刚说话的是谁？
“你是……？”
我试探着问道。
“先生……我是heraaic。”那声音沉默了几秒，随后说道。“目前正担任着面向sc基金会成员的教育项目的指导ai一职。欢迎您加入sc基金会——威廉先生。”
sc基金会？
……威廉？
忽然，我的额头像被针扎了一下，一些东西在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那是什么？
哦！对了。我是威廉，今天是我来sc基金会会担任研究员的第一天。
“首先，虽然可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接下来我将告诉你你，有关这雇佣你的被称作sc基金会的组织，有关它的一些细节……员工先生，你怎么哭了？”
“欸？”
我抹了抹眼角，确实有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可是，这是为什么？
“我……我不知道，只是一听到你的声音，眼泪就止不住了。”
“hera，我们……见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