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五年我不在时，发生了这么多事。何况皓夜究竟是什么身份，我都没搞明白，又怎么会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我索性闭口不言。
宛阳见我不说话，倒也没再继续问，只是若有所思地道“你可知皓夜从不收徒？师父指了多少徒弟给他皆被他拒之门外，这次倒稀奇，收下了你。”
我尴尬的笑了笑，心想你知道个屁！若不是我拿能看见自己魂魄的谎言诓他，早被那小子扔下山了！
“不过瞧着也的确是个有天份的苗子，师父眼光不会错的，日后在紫竹峰好生修行吧。”
我点头应下，见天色已晚，我便跟宛阳告辞回了紫竹峰。
这一路上我烦躁的脑瓜子嗡嗡疼，重回岱山之后，我感觉自己没过一天安生日子。这十五年来我日日盼着回来，可怎么也没想到回来后竟会发生这么多让我无法接受的事情！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我回到了我的小屋。
打开屋里仅有的一扇窗户，在紫竹峰苍茫的夜色里，能看见师父屋外的结界发出柔亮的光芒。
我静静地看着那片光，眼角有些湿润。
师父，你现在怎么样了？
我还有多久才能见到你呢？
我好想你。
————
不知不觉得，我沉沉的睡着了。
“砰！”一声。
小屋的门被一脚踢开，我猛地被惊醒。还以为是做了噩梦，门外传来的一阵冷风瞬间令我回过神来。
门口一个熟悉的、高大瘦削的身影。
皓夜大清早的就跑来做什么？
我只感觉自己刚闭上眼，抬眼看看窗外，天色才刚朦朦亮。
此刻我完全没睡醒，头痛欲裂，眼睛酸涩的厉害。
一股子起床气顿时涌上来！
“喂！”我四肢一顿乱挥，带着浓重的鼻音冲他嚷嚷——
“浑小子，找死吗！”
门外的人一愣，顿时停了进来的脚步。
我根本没睡醒正难受的紧，冷风吹的我浑身发抖。
“阿嚏！”
我打个了喷嚏，闭着眼睛扯了棉被蒙住头，“困死了，别打扰我睡觉。把门关上！”
我在被子又吼了一声。
片刻后，小屋的门被“吱呀”一声关上了。
屋外吹进来的冷风骤然停止，暖和多了，我从被子里露出头来喘了一口气。
天都没亮呢，也不知他抽什么风，跑来干嘛？
居然还敢踹我的门。
等我睡醒了再收拾他！
我吧唧吧唧嘴儿，安心的重新合上了眼。
突然！
我混乱的脑子里浮现出一丝清明。
等会儿……刚才发生了什么？
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一下子坐起来，使劲揉了揉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
破败的屋子，我睡在一张草席上，盖了一床洗到泛白的棉被。
那扇小小的窗户，就在我对面，师父屋外散发着结界的光。
我心里一沉。
糟了！
我刚才竟是……骂了他吗？
我简直不相信的看了看屋门。
我骂了什么。浑……浑小子？
一滴冷汗落下。他没直接过来把我掐死，还真的给我关上门了？
八成是被我气糊涂了。
真的太困睡迷糊了，被他吵醒我本能的就想骂他。
我无比懊恼的拍着脑门，怎么办？我好绝望……似乎已经看到了被皓夜一脚踢下山的自己。
我连滚带爬地起身，慌忙穿好衣服，惦着脚尖走到屋门前，顺着门缝朝外看去。
皓夜此时就坐在我门外的石阶上，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他今天穿得看上去有些正式，一件带着暗纹的青色长袍，头发整齐的散在后背上。
他坐在那像一座冰雕般，一动也不动。
是被气傻了？
我揉了揉僵硬的脸，壮了胆子慢慢打开了门。轻手轻脚的走到他面前，垂着头，用蚊子般的声音叫了他一声“师父……”
我敢没抬头，怕他立刻将我扔下山去。
可过了许久，皓夜竟然没有半点反应。
我小心翼翼的抬头瞄了他一眼，没想到正对上了他目光！
他凝视着我，那双狭长的眼睛里带着说不出的意味。
我心头不由得一跳。
“师父，我不是故意发脾气！昨晚给宛阳仙者送酒，回来的太晚，没想到你这么早会来踢……叫我起床……”
我一脸委屈，但是他带有审视的目光实在令我感到慌乱。加上理亏，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连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他不语，只是盯着我，彷佛已穿透我的身体看见了我的灵魂。
我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我不想再解释，而是实在找不出给自己解释的理由。我的确骂他了，辱骂师父，这算是忤逆！无论如何我现在名义上是他的徒弟，这个徒弟当不成，我就滚下山去。
我只能认怂。
求他原谅我。
怎么办？
也罢。咱也别端着了，如今顶着这么一副弱小无害的身子，干脆卖惨装可怜！
我把心一横。
掏出袖子摸了一把压根不存在的眼泪，带着哭腔，膝盖一软直接朝他怀里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