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总算搞清楚了村民白发和断手脚的前因后果。
不知道是因为熬夜，还是因为这个延续百年的诅咒，从屋子里出来，站在院子中间的鹤发老者，好像一夜之间就苍老了很多，与昨天在村口相见的时候，判若两人。
依旧童颜，看眼神却好似经历了沧海桑田一般疲惫。
“爷爷！”
小胖孩顺着石子路跑来，用衣服兜着几个灵蛇果。
“阿冬，不是跟你说过吗，不要乱跑！”
看到小胖孩，鹤发老者板着脸训斥，小胖孩嘴一瘪，“阿冬没有乱跑，阿冬是给阿姐去摘果果了……”
或许阿冬现在还小，不明白为什么会因为这种小事，而被爷爷训斥，但朝歌和洛水却清楚，鹤发老者是怕这个孙子和二儿子一样，不小心踏出界限，中了诅咒。
见小胖孩低着头，满脸难过，朝歌冲他招了招手，“阿冬，过来——”
小胖孩看了自家爷爷一眼，见爷爷没说什么，便蹬蹬蹬跑到朝歌面前，把衣裳撑开，兴奋地开口，“阿姐，给你果果，这个比昨天那个好吃！阿冬洗过了！”
“谢谢阿冬。”
朝歌揉了揉小胖孩的脑袋，咬了一口手上水灵灵的果子，这灵蛇果在外面可是金贵的东西，一般都是用来救命的，也只有在这极坞，才能被当成水果来吃。
“哥哥，你也吃！”
阿冬说着，往洛水手里也塞了一个。
“我，我也有？”
洛水愣了一下，看着手里血红的，散发着香气的果子，不太敢下口。
“当然有啊，昨晚哥哥不是带阿冬去吃酥饼了吗！”
“啊，哦，哦……”
洛水扭头看了朝歌一眼，朝歌冲他笑了笑，洛水便学着朝歌刚才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小胖孩的脑袋，“谢谢你。”
“不客气哦！”
比起有点拘谨的洛水，小胖孩显然就是个自来熟，估计也是因为在村里很少看到陌生人，所以心里很兴奋吧。
“去找你二哥吧，爷爷和阿姐还有话说。”
阿冬点点头，脏乎乎的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阿姐，你等着啊，阿冬带二哥去摘与玉清果，那个可甜了，村子里只有二哥能摘到！”
“好，那你们可要小心点。”
小胖孩一边跑走，一边回头冲着朝歌开口，“放心吧阿姐，我二哥可厉害了！”
等小胖孩跑没影儿了，鹤发老者转过身来，看着朝歌，开口道
“好了，朝歌姑娘，你想知道的，我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告诉你了，也请你遵守诺言，不要把我们的秘密告诉外面的人。”
“吴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昨天一路来我都看到了，村中年轻人里，白发的其实不多，阿秋也已经断了三根手指了，对吧？”
见朝歌完全没提遵守诺言的事，反而岔开了话题，鹤发老者一杵手杖，开口的语气里透着怒气，“那是我们村子里的事，你一个外人，管好嘴不要乱说就行了，别的就不用你操心了！”
虽然嘴上语气不好，但朝歌说的，吴全又怎么不明白呢？
这十多年来，村中年轻男子手脚流脓的越来越多，他心中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破除圣女诅咒的唯一办法就是全村走向死亡的话，那就让他们用性命，去偿还几百年前先人犯下的罪孽吧。
“吴老，恕我再问一个问题，你方才说村中男子是束发之后才开始出现白发或者是四肢流脓的情况，对吗？”
“嗯。”
“那你们这里的束发礼可有什么讲究？”
“没什么讲究，你也看到了，我们极坞什么都没有，说是束发礼，不过就是家里人一起吃一顿好饭罢了。”
“这就怪了……”
朝歌皱起眉头，开始思考其它可能性，鹤发老者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道，“不过我们这里有个习俗，束发礼的时候要喝圣水。”
“什么圣水？”
朝歌眼前一亮。
“就是你们在祭坛里看到那泉水。”
“我能再去看看吗？”朝歌急促地开口。
鹤发老者有点犹豫。
“吴老，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那离开后我断不会向任何人提起我的所见所闻。”
“我也是，村长你放心吧。”
“我必须要去泉水那确认一件事！”
见朝歌和洛水这么说了，鹤发老者没说什么，叹了口气，疲惫地转身，“跟我来吧——”
朝歌吩咐洛水去采几朵野花过来，三人重新回到祭坛。
朝歌摘了一朵野花送进嘴里，又掬了一捧泉水喝下去，芯片警铃大作，提示体内的毒素飙升！
这就对了！
野花香味的毒素本不至于让人四肢流脓，可这泉水就是野花毒素的催化剂，她不过到极坞一天，野花毒素在自己体内累积得还不算多，这一口泉水下去毒素含量都能飙升，别说那些从小就闻着野花香味长大的村民了！
“行了，看也看了，你们赶紧离开吧，记得你们答应我的要保密。午饭我让人好好准备，你们吃饱了，是要回去也好，进千殇山也好，总之早点离开村子吧。”
鹤发老者说着，转身准备离开。
“若我有办法破除诅咒呢？吴老你可愿一试？”
听到朝歌的话，鹤发老者身形一顿，僵硬地转身，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朝歌，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吴老，村民身上的这种怪病，其实不是圣女的诅咒，而是中毒了。”
“中毒？！”
鹤发老者的眼瞪得更大了，“这怎么可能？”
朝歌把剩下的几朵野花放在鼻尖嗅了嗅，抬眼问道，“吴老，这些野花，种在路边多久了？”
“我，我出生的时候就有了，应该从极坞存在的时候就有了，因为酿野花酒的方法，是一辈一辈传下来的。”
“野花酒是用这里的水酿的吧？”
朝歌指指旁边的泉水。
鹤发老者愣愣地点点头，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这种野花散发的香味里，有轻微的毒素，少量吸入没有任何问题，毒素是能自行排出体外的，这也是为什么，收货郎父子经常出入村子却不会出现长白发或者手脚流脓的原因。”
从昨天站在村口开始，朝歌就已经察觉到这野花的香味里有轻微毒素了，但当时没太放在心上，一来是这点微量的毒素人体本身就能很快代谢掉，而且花本身的香味里带毒素的品种并不少见，这也是植物在自我进化过程中的自我保护。
可昨晚喝野花酒的时候，芯片居然提示自己中毒了。
一开始朝歌以为是鹤发老者给自己下了毒，和见两人粗瓷碗中的酒都是从同一个土罐子里，用同一个木勺舀的，他没有下毒的可能，于是朝歌便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身上这毒是来自村中随处可见的野花。
“这，这怎么会呢……”
鹤发老者还是有点难以置信，这野花平平无奇，因为香气清雅，好养活，几乎家家院子里都会种几丛，从来也没听到有谁会中毒啊！
“村中人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吸入野花花香的毒，毒素在体内不但来不及排除，还在不断积累，毒素积累到一定程度时候，就会有中毒的症状变现出来。”
朝歌说着，拿出银针在鹤发老者手背上扎了一下，又在自己指尖戳了一下，鹤发老者刚准备问这是何意，就见朝歌一边点头一边开口。
“至于症状到底是头发变白，还是四肢开始发脓，这取决于喝圣水的时候，体内毒素累计的浓度，你现在体内野花的毒素，远比你三儿子低。”
反应过来自己说浓度吴老可能听不懂，朝歌又换了种说法，“这个圣水会放大村民体内的毒素。也就是说，当村子里的少年，十五岁行束发礼，喝下圣水的时候，如果前面十多年，他们吸入的野花毒素多，那中毒的症状就会重一点，就会四肢流脓，而如果身体里的野花毒素少一些，那便是头发变白这种相对轻一点的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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