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xt5200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从十里坊走出去的女人 > 第23章 失而复得
    毅虹满脸是泪,像话痴一样嘴里不停的念叨“思锁,我的儿。”周芳搀着摇摇晃晃的她朝郝奶奶家走去。

    毅虹依稀听到,郝奶奶在遥远的地方喊“毅虹,毅虹,快回家,思锁找到了。”她嘴里嘀咕“是真的吗?”忽然,挣脱开周芳,奔跑着大喊大叫“思锁找到了!儿子,妈妈来了。”

    周芳以为毅虹犯了精神病,担心出事,便立即追了上去。嘿,还真是的,周芳也隐隐约约听到了“思锁找到了”的叫喊声。原来是郝奶奶抱着思锁,在家门外朝着大队部的方向一遍又一遍的呼唤。

    毅虹从郝奶奶手中抱起思锁,左瞅瞅右瞧瞧,说“儿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急死妈妈了。”从头到脚,她深情的吻着思锁。

    当时,郝奶奶回到家见不到思锁哪里坐得住?她就园前屋后寻找,看看思锁是不是在附近。只听到咚的一声巨响,有人在向大门砸砖块。她连忙赶过去,思锁被放在门外地上睡着了。郝奶奶抱起思锁到处找,也没有找到送思锁回来的人。

    听着郝奶奶的叙述,毅虹和周芳都觉得太蹊跷,都想知道送孩子回来和砸门提醒的人是谁,但一时也找不到头绪。

    周芳目不转睛的打量着小思锁。他的头发又细又黄,就像未见阳光而生长出的枯萎小草。翕动的干裂小嘴唇,牵动着面庞罩着的一层饥饿的黄皮,干瘪的小脸上露出了骨络的全部轮廓。看着骨瘦如柴的可怜孩子,周芳不禁一阵心酸。

    毅虹给他哺乳,他吮吸了一阵便哇哇啼哭起来。郝奶奶端来米粥,说“你娘没有奶,不哭啊,思锁吃粥。”思锁一见白花花的米汤,就停止了哭叫,喘着气,两手伸向郝奶奶。

    毅虹看着思锁又饿又困的样子,知道他吃完米汤后就会睡觉。于是,她就去整理“伢儿窝”。

    在十里坊,小宝贝除了夏天在竹制的小栏车里睡觉外,其他各季几乎全在“伢儿窝”里度过。

    “伢儿窝”是一个宽约八十厘米,长和高一米多的椭圆体木制品。底下垫稻草,上面铺棉被。为了防止小孩哭闹翻出,常常用一根竹棍撑着“伢儿窝”两侧中央而拦住孩子。

    郝奶奶家既无竹栏车,也无“伢儿窝”。思锁睡哪儿?毅虹就用“折子”围成圈,当“伢儿窝”使用。

    “折子”是一种不足一尺宽的很长很长的简易芦席。它的主要用途是围起来囤放粮食,在当时的农村应用非常广泛。把芦苇柴去叶晒干,再用石磙压扁后撕开摊平,就可以编织这种俗称“折子”的简易席子了。

    思锁睡在用“折子”围成的“伢儿窝”里,也是有危害险的。有次,老母鸡咕咕的叫着跳进“折子”窝,毅虹和郝奶奶发现后非常紧张,鸡爪子抓破了思锁的脸怎么办?没想到不仅秋毫无犯,老母鸡还生下了一只蛋。

    郝奶奶说,好人有好报,毅虹救了老母鸡的命,它是通人性的,这是帮助照看孩子报恩呢。

    周芳觉得好神奇呀,她就去抱思锁,他一点都不认生,伸出双手要她抱。周芳好不开心,她抓住思锁的小手轻轻揉捏。

    “奇怪?思锁手指头上怎么有血迹?”周芳诧异的说出了口,毅虹急忙抓住思锁的小手看。

    可怜的思锁,手指头上被针刺的孔分明可见。毅虹顿时眼泪涌了出来,骂道“哪个剐千刀的,为什么与思锁过不去?”

    毅虹沉思片刻,她觉得思锁丢失一定与手指被刺有关,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想弄个水落石出。

    那天,毅虹从金队长家告辞时,来弟硬是把思锁留下,将思锁与她父亲做了相貌比对。金队长感到这是老婆和女儿对自己不信任,他招呼也没打一声,就非常生气的离开了家。但他又觉得他胜利了,两个女人比来比去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

    “我告诉你们这些细畜生,谁敢再提思锁那个孽种,当心我打断了谁的腿。还有你娘,以后再敢纵容细畜生,就休了你。”沈先生大声斥责后,没有人敢吭一声,屋内只有他吸水烟发出的吧嗒吧嗒的声响。

    金队长途经沈家听到了这些后,心中突然翻腾起来。沈先生,这才是真正的七尺男人,真正的一家之主。

    金队长眼前浮现出自己脱了衣服,让老婆和女儿与一个两岁的孩子比来比去的情景。他顿时感到羞愧不已,这哪里还有男人的一点尊严?要是把相貌比对的事传出去,即便是撇清了与毅虹的关系,人家还会把自己当男人看吗?最起码也得耻笑自己是喝了乌龟尿。

    全生产队一百多号人都被自己管得服服帖帖的,难道家里的两个女人就管不住了吗?想到这里,他就急匆匆的赶回了家。

    “叮咚”一声,金队长用脚踢开了家门。来弟和她娘闻声赶紧冲了出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吃了枪药?有这么踢门的吗?”来弟责怪父亲说。

    “你算什么东西,敢和老子这样说话?”金队长想给女儿来了个下马威。

    “你怎么能这样对你女儿,她哪里得罪你了?”来弟母亲帮腔的说。

    “金家有你说话的份儿吗?当心我休了你!”

    “你自己在外边干坏事,还想把娘休掉!休想!”来弟激动得跳起来说。

    “我宣布,咱们老金家,从今往后不准女人胡来,大事小事都得经过我同意。”老金拿出了沈先生说话的派头,给家人立规矩。

    “谁胡来?你说说清楚。”来弟娘不服气的说。

    “是不是查出了你和毅虹的事,是不是让你与思锁相貌比对了,你不服气?哼,还要继续查。”来弟责问父亲说。

    “你发昏,敢与老子放肆?”金队长呵斥道。

    “不敢查了吧?思锁就是你的儿子。”来弟终于想通了,毅虹之所以不肯说思锁是老金的儿子,她是想等哥哥从部队回来,一下子爆出真相,好分金家财产。所以,来弟认定思锁就是父亲在外边生的弟弟。如果父亲不认账,就想去做合血验亲。

    老金心想验亲就验亲,反正思锁不是自己的儿子。但是,真应允了,不是又跟着女人转了吗?不行,不能同意验亲。

    “思锁是谁的儿子,轮不到你个外人说三道四。”

    “说我是外人,我是不是你女儿?”

    “是又怎么样?你不还是别人家的人?”

    来弟急了说“别人家的人?哼,我就做回金家的主,让你和思锁去合血验亲。”

    “不去!”老金拍着桌子瞪大眼睛吼叫。

    “娘,咱们走,到大队到公社说说不要脸的人在外边生儿子的事。”来弟边说边拉着她母亲往外走。

    死丫头真狠啊,反映到大队公社,就是不能证明思锁是自己的儿子,但如果把自己想与腆着大肚子的毅虹相好的事说出来,这个队长还当得成吗?老金大喝一声“回来!”

    “你不同意合血验亲,我们就去告你。”来弟威胁说。

    “好好,做还不行吗?”老金怂了,如果不服软,哪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来弟年纪不大,如何知道合血验亲这等事?这当然还是他老金自己惹的祸。前几年他在家里闲聊,说外乡郎中祖传合血验亲,某某姑娘私生子,验出了惹祸的男人。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来弟真的去外乡找到了那个郎中。人家说这是从宋朝由祖上传下来的手艺,还说宋代法医典籍上都有记载呢。保准,诊费一百块。

    “这么贵?”来弟睁圆了眼睛问。

    “嫌贵就不要请我。”郎中傲慢的说。

    “能便宜点吗?”

    “不能,但可以分文不取。”

    “分文不取?啥意思?”

    “你真不懂假不懂?”郎中说着把手伸向来弟胸部。

    来弟抡起拳头,郎中吓得连忙拿起脉枕招架。

    这只脉枕是一个瓷土颇为纯净,瓷化程度很高的长方体,上面绘有船行水上大雁南飞的图案。

    脉枕被来弟一拳击中,摔在地上翻着筋斗。郎中大叫“这是我家顺风顺水的传家宝啊!”也怪了,几个筋斗翻下来,脉枕竟然完好无损,郎中总算松了口气。

    “假小子,不识好歹,本先生是看得起你才……滚蛋。”

    来弟笑嘻嘻的抓住郎中的手,说“来啊,我是军婚。”

    郎中一怔,想缩回手,可来弟手劲大,他的手就像被磁铁吸住了。

    “怎样?要不要我叫人,说你破坏军婚。”

    “不要,不要,有事好说。”

    “多少钱?”

    “五十块。”

    “太多,二十块。不同意我就叫人。”

    “好好,二十就二十,你赶紧松手呀。”

    “还有一条,必须验准,说真话。”

    “一定一定。”

    来弟松开手哈哈大笑,说“先给十块钱定金,还有十块验好后再给。”来弟交完定金扬长而去。

    郎中送她到大门外,热情的招呼道“慢走。”他叹了口气“真是不打不相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