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xt5200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从十里坊走出去的女人 > 第43章 保人生意
    毅虹对自己未经许可在后街后巷摆摊销售猫匾的事实供认不讳。她想着毛扁对自己有恩,不能恩将仇报,因此她不肯说出货源和同伙,而是编造了个说辞想蒙混过关。

    那天清晨,毅虹带着思锁踏上了申海市的土地,港口码头人头攒动。她一只手牵着思锁,一只手抓着扛在肩上的行囊,顺着人流前行。

    突然,有一股力量从她身后夺走了行囊,她转身想抓住盗贼,人流向她涌动,却不见行囊的踪影。

    身无分文的她带着思锁,只能露宿街头,四处流浪乞讨。一位运送货物的长者,看他们可怜,就送了五块猫匾,让毅虹自己去卖,挣点饭钱。

    她就这样鬼使神差的来到这后街后巷卖起了猫匾,交易还刚刚开始,就被管理人员逮了个正着。

    毅虹虽然在说谎,但尚能自圆其说,警察就相信了她的话。这对于毅虹母子,究竟是福还是祸?

    为整顿市容,维护社会治安,申海市公安、民政部门密切配合,正深入车站、码头、闹市区以及自由市场和宾馆饭店等场所展开清查,对食宿无着落、流浪街头的盲流,对来申海从事非法交易的人员,进行收容、教育、规劝和遣返工作。

    毅虹和思锁完全符合申海市收容遣返规定,由于毅虹始终隐瞒真实身份和常住地址,收容后一时无法进行遣返。

    公安和民政部门根据口音等因素辨别出毅虹和思锁常住地的大概位置,据此将其转交给了所在省份的余州市遣送站。

    位于余州西部偏僻深山里的遣送站,与繁华喧嚣的余州市区判若两个世界,这里发生的故事恐怕很难被外界知晓。

    思锁和毅虹被分别安排在男女号房。毅虹如何舍得与思锁分开?思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营养,这里一日三餐虽有保障,但很难吃饱肚皮。毅虹想,只要能和思锁住在一起,她就可以省些食物供儿子食用。

    毅虹央求管理人员开恩与思锁同居一室,非但未能奏效反被狠狠的批评一顿。

    母亲对儿子的爱是无私的,义无反顾的,毅虹以长跪绝食来哀求。

    有次,管理人员刚打开号房大门,毅虹就缠住她的小腿尔后晕倒。号房里的人,有的为毅虹打抱不平,有的围着管理人员要求改善条件,也有的趁机溜出号房伺机逃走。

    号房内乱成一团,管理人员紧急集合应付混乱事态。站长是一位睿智的人,觉得思锁尚小,把他作为成人外流人员管理,既增加了工作难度,又使毅虹母子分离,遂决定思锁随母亲居住,并对当事管理人员进行了严肃批评,事态迅速平息。

    思锁又回到母亲身边,让毅虹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夜深人静,月亮的寒光透过高悬的小窗射在熟睡的思锁脸上,两道泪痕依稀可见。看着苦命的儿子,毅虹不禁潸然泪下。本想去鹭城发展的,谁知被送到这个鬼地方。她知道,遣送站迟早会弄清她常住地址的,真到那时,不管自己如何表现好,也只有遣返十里坊一条路。

    希望彻底破灭,毅虹悲愤不已。她为思锁的生计担忧,绝望的她,甚至怀疑,不管不顾的生下思锁,是不是铸成大错?是啊,既然不能给孩子幸福,为什么要把他带到这个世界呢?

    “谁愿意出去的?我可以作保,有吃有住,还可以打电话。”有个叫外号叫“黑头”的人用钥匙打开门后低声的说。

    天无绝人之路。毅虹虽然不知道“黑头”这样做的真实目的,但她觉得,出去总比囿在这里等待遣返原籍强。

    一同出号房的有十几个人,他们被分批次带到与值班室相连的平顶房下。平顶房与围墙相连,也起到了围墙的作用。

    房顶上有人放下绳梯。思锁双脚站在横档上摇摇晃晃,毅虹推着他的屁股,他艰难的拾级而上。思锁爬树像猴子似的机灵,可翻这种晃动不定的软梯哪里能适应?一不小心松了小手,从绳梯的半腰摔了下来。

    屋顶上的人问“‘黑哥’,咋办?”

    “小萝卜头儿不要了,让他回号房去。”‘黑头’果断而的说。

    “不行,孩子必须和我在一起,否则我也回号房。”毅虹坚定的说。

    “回号房就回号房,又不少你一个,谁稀罕?”‘黑头’没好气的说着,就安排其他人爬梯子。

    眼看着走出遣送站的机会就这样失去,毅虹真的很不甘心,她正思考着如何说服‘黑头’的办法。

    “妈妈,我想出去。”思锁哭着说。

    “思锁不哭,你要向你解放军爸爸学习,要坚强勇敢。”毅虹鼓励说。

    ‘黑头’一听“解放军”,似乎善心大发,哈哈哈的笑着说“小萝卜头儿,不哭,我抱你上去好不好?”

    ‘黑头’一只手臂像铁钳子似的挟住思锁,一只手抓住梯子的横档,嗖嗖的就翻了上去。他把思锁交给屋顶上的人说“这是个宝贝,要保护好。”

    出了遣送站,大家乘汽车来到一个村落。‘黑头’三下五除二的把这十几个人给分配了。看样子他很有威信,领人的人没有一个讨价还价,很快就各自带着分得的宝贝走了。

    毅虹母子和另外三个男人改乘三轮车,被拉到‘黑头’家里。一下车,就被推进了一间模仿号房建造的像火柴盒形状的砖混结构的平顶房,没有一扇窗户,只有一个门可以进出。大白天如果关上门,里边一团漆黑。面积倒是不小,可以容纳三十多人过夜。

    ‘黑头’原形毕迫大家每人交一百块钱伙食费。还说“如果没钱就赶快给家里打电话,说被关起来了,快拿钱来赎人,晚了就没得命了。”

    毅虹很奇怪,‘黑头’是如何干起这种勾当,又为何轻而易举的就能把这么多人从号房里弄出来的?难道遣送站的人是吃干饭的?

    ‘黑头’居住的黑山村某组是一个只有三十来户人家的很小的自然村落。自从接收外流人员并将他们送返原籍的遣送站,从城里迁到这里后,这个以贫瘠山地为生的村落发生了微妙变化。

    遣送站二十多间男女号房常常人满为患,瞅着这些进进出出的外流人员,精明的‘黑头’打起了歪主意。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靠着遣送站就啃外流人员吧。于是,‘黑头’与遣送站的个别管理人员勾结,千方百计将外流人员“保”出来,关在家里,然后强迫他们与其亲属联系,借此勒索钱财。

    当地人管这个叫“保人生意”。靠着这一新行当,村子里大部分人家渐渐的富裕起来。

    “保人”之前,‘黑头’会邀请值夜班的工作人员喝酒,同时塞上意思意思的红包。‘黑头’拿到号房的钥匙后,想带谁就带谁。

    为了能敲诈到更多钱财,有时‘黑头’会在头天夜里混入号房,锁定油水大的目标。次日到遣送站业务科,以亲属的身份把目标对象“保”出来。

    按照规定,亲属保人出去要交一定的费用。这样“保人生意”的成本就高一些,但是可以披上“合法”的外衣。

    有时,干脆趁夜晚翻墙入室,暴力劫持。其实,何须暴力?值夜班的管理人员是睁一只睛闭一只眼的,只要动静不大,就当没听进没看见,第二天上报有人逃走了事。对于“黑头”来说,那就一点本钱都不必花了。

    毅虹和思锁他们这批人,就属于这种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