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霆的眸色微微一滞，凝神看向对面，七岁的男孩那双黑曜石一样的眼睛里刻着几分明显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冷漠疏离。
唐风月也愣了一下。
虽说唐小六天生寡言少语，性格冷淡，但是绝对不是不懂礼貌的人，别人给他的东西就算是他再不喜欢也都会客客气气的道了谢，然后收下。
可今天却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么反常。
好在服务生正好过来上菜，打破了这份短暂的尴尬。
唐风月打量对面，顾言霆似乎也没在意，正拿着纸巾给小七擦嘴角的冰淇淋。
小七也半点都不认生，任由顾言霆帮他擦着嘴，眨着眼问他，“爹地，你喜欢吃薯条吗？”
“不太喜欢。”
“那你肯定是没有试过薯条最好吃的一种方法。”
“什么方法。”
“你看哦，”小七神秘一笑，小手拿了一根薯条在面前的冰淇淋杯里戳了两下，卷了一圈冰淇淋在上面，然后伸到顾言霆的嘴边，一脸期待，“爹地——”
唐风月面色一僵，声音都有些不自然，“小六。”
顾言霆看着面前那个缩小版的唐风月，拿着蘸了冰淇淋的薯条，一脸天真又明媚的样子，这样的一个场景忽然和七年前缓缓重叠。
小七笑起来的样子，眉眼弯弯，几乎和记忆中那个少女无缝衔接。
“言霆，我有一个吃薯条最绝妙的独家秘方。”
“……”
“薯条蘸冰淇淋，你肯定没吃过吧，一般人我可不告诉他。”
“……”
“哎呀你尝尝嘛！”
“……”
“爹地。”
稚嫩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
唐小七冲着他眨了眨眼，“你尝尝呀，这个很好吃的，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哦。”
顾言霆原本温和的眸色淡了几分，“小七你自己吃吧，我不爱吃甜食。”
“爹地你都没有尝尝怎么知道不好吃呢，你尝尝嘛！”
“小七，”唐风月打断了她的话，声音有些艰涩，“你吃你自己的，再闹的话以后都不可以再吃冰淇淋了。”
‘不可以再吃冰淇淋’对于唐小七而言无疑是人生的巨大打击，在这种胁迫之下，唐小七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收回了手，将手里的薯条一把塞进自己嘴里，一边吃还一边嘟囔着，“爹地你以后一定要尝一尝。”
小丫头全然没注意到唐风月的脸色僵硬至极，连抬头看顾言霆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时间的确可以抚平很多事情，可回忆最伤人的一点就在于渗透在生活中的一些小事偶然被提及或是想起，便宛如钝刀子割肉一样，痛的让人呼吸都困难。
孩子吃饭总是安静不下来的，吃完了那些鸡翅薯条之后，唐小七便跑到一旁的儿童休闲区去玩滑梯了，唐小六不放心她，也跟着去了。
卡座只剩下唐风月和顾言霆俩人，远远的看着两个孩子。
唐风月低着头吃东西，满脑子都想着赶紧吃完赶紧走。
“为什么回来？”
对面传来顾言霆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唐风月抬眸看他，男人冷静睿智的一双眼睛看得她心里直发慌。
“工作调动。”
“只是工作调动？”
“嗯。”
“打算待多久？”
顾言霆步步紧逼，显然是不打算让她将这个话题含糊过去。
唐风月斟酌了一会儿，“半年到一年左右。”
“然后呢？”
“然后……”唐风月的喉咙有些发紧，“然后再看总部的工作安排情况。”
顾言霆的眸色沉了几分，冷嗤了一声，“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潇洒。”
想回来就回来，想走就走，一如当年。
唐风月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默默地放下了筷子。
“七年前一走了之，是因为孩子？”
顾言霆冷眼看着她，灼灼的目光压迫下，唐风月蓦的攥紧了手指，指甲都掐在了掌心里，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