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抵达汴州，风沙一直在联系易夕若，易夕若一直没有回应。</p>
尽管生气，风沙并没有设法强迫易夕若来见他。</p>
他确实于汴州势力薄弱，站稳脚跟都难，帮不上易夕若什么忙，把人召来又能怎么样呢？</p>
强扭的瓜毕竟不甜，人家都不情愿来，真要支援一些人手，给出一些帮助，风沙也不敢用，也不敢信。</p>
没必要自讨无趣。</p>
没曾想易夕若不甘于做个魔门妖女，居然还跟魔教勾搭上了。</p>
这下子触了风沙的逆鳞。</p>
墨修一脉和魔教很不对付，从来只有结仇，连半点交情都没有过。</p>
就算墨修还是魔帝的时候，也没少带着魔门和魔教斗法甚至血拼。</p>
原因很简单，同是外来的宗教，佛门千百年下来，其思想与百家融合很多。</p>
魔教则不然，一直拒绝融合。</p>
不仅墨修排斥，百家皆排斥之，也就佛门态度暧昧，但也不敢公开支持。</p>
简而言之，凡外来宗教入中土，必过百家这道筛子。</p>
不过筛子，休想扎根，就算一时扎下去，也会被百家千方百计的连根铲除。</p>
最关键，易夕若算是他的人，就这么跟魔教勾结，还被郭青娥借钟仪心之口揭出来，这跟当面打脸没有任何区别。</p>
被打脸就算了，大不了加倍打回去。</p>
奈何这件事别说还手，风沙都没脸连还嘴。</p>
当真颜面扫地。</p>
不光他灰头土脸，连墨修都跟着蒙尘。</p>
勉强维持着风度送钟仪心出门，转回头风沙便即暴跳如雷，连劈带砸，又蹬又踹，把个好好的客厅弄了个稀里哗啦。</p>
诸女趴在地上埋着头瑟瑟发抖，更是噤若寒蝉，别说劝，连大气都不敢喘。</p>
风沙发泄了好一会儿，一屁股坐到地上，冷冷地道“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给我查到魔教在汴州的落脚点。”</p>
马思思大着胆子抬起头，小声道“主人，婢子觉得张馆长或许知道点。”</p>
风沙歪头道“过来说。”</p>
马思思手足并用爬过来，细声道“魔教在闽地及沿海流传甚广，屡禁不绝，因为与海外关系密切，闽商会馆多多少少会有些魔教经手的海外奇珍。”</p>
马玉怜也壮起胆子道“自从……遭难之后，闽地的反抗势力之中也有魔教的势力，应该和闽商的渠道有一些密切的交往。”</p>
风沙恍然。</p>
闽国被南唐灭了，这时一切愿意帮助反抗南唐的势力都是盟友。</p>
交往密切实在情理之中。</p>
风沙神情缓下来，手掌和腿脚都有些疼了，不免有些龇牙咧嘴。</p>
马思思一直偷瞧着主人脸色，见状赶紧挨坐过来，给主人按揉掌臂，同时向姐姐使眼色。</p>
马玉怜也爬了过来，挺身并腿，以腿做垫，抱住主人的腿放上来按揉。</p>
绘声噘着小嘴，心里好生吃味，没好气地瞪了纯狐姐妹一眼，心道真不给我长脸，让马家的狐媚子抢了先。一转念，跑去取了药，招呼纯狐姐妹帮主人敷抹。</p>
她则捧着个茶杯，小心翼翼地喂主人喝水，尽管心里很想把马家姐妹从主人身边挤开，倒也不敢真做。</p>
风沙喝了几口茶，沉吟道“现在就去找张馆长，把魔教于汴州的情况弄清楚。”</p>
马思思应了一声，身子没动，小心翼翼地撒娇道“事情办好了，婢子想向主人讨个赏。”</p>
风沙笑而应允。</p>
马思思动作很快，不仅迅速跑了一趟闽商会馆，还把张馆长本人请了过来。</p>
风沙赶紧接待。</p>
张馆长神情凝重，不及寒暄，进门便道“事情我听思思公主说了，不知道风少可知三夷教？”</p>
“祆教，景教，摩尼教。前朝灭佛，殃及池鱼，三夷教遭受巨大打击。景教和摩尼教无法公开传教，祆庙我去过，与启圣院比邻。摩尼教就是魔教。”</p>
景教、摩尼教会发展汉人信徒，火祆教不会，只收胡人。</p>
既然祆教没有扎根中土的意思，仅是在胡人胡商之间传播，百家是不管的。</p>
若非如此，祆庙不可能还在汴州有庙。</p>
风沙心道这次柴兴灭佛的起手式，恐怕触动了三夷教对灭佛的恐惧，肯定会有所动作。</p>
其中祆教，景教实力微弱，可以忽略不计，摩尼教则不然，几十年前还立天子割据过呢！</p>
虽然被灭，首脑被诛，四散的信众也是极其庞大的力量，于国来说很小，但绝对远远超过江湖上所有的势力。</p>
易夕若与之搭上，并且有危害连山诀的举动，恐怕正是源于此背景。</p>
张馆长笑道“既然风少知道，那我不必解释背景了。魔教于汴州有两处驻点，一处在惠和坊的对坊，闽商会馆的斜对街，对外掩饰成一间尼寺，名为打瓦。”</p>
打瓦即瓦卜，是一种占卜方法，击瓦观其纹理分拆，以定吉凶。</p>
尼寺就是尼姑所住的寺院。</p>
风沙心中一动，闽商会馆居然与魔教驻点比邻，看来两者相交颇深。</p>
难怪张馆长会亲自赶来，显然非常重视。</p>
最关键，这里也比邻魔门的地盘。</p>
“至于魔教另一处驻点……”</p>
张馆长叹了口气，歉然道“我确实知道，但是不能跟风少说，还请见谅。”</p>
风沙正色道“理解。”</p>
张馆长已经很坦诚了，哪怕只说知道打瓦尼寺，他也就信了，张馆长真有心隐瞒的话，没必要透露魔教在汴州有两处驻点。</p>
瞒下不说，显然真有为难之处。</p>
张馆长郑重的道“不管魔教做了什么事情惹火风少，我本人愿出一份力做个中人。我知道自己人微言贱，不敢自不量力，中人不成，传话也行。”</p>
风沙敛容抱拳道“张馆长已经帮我很多了，此情铭记在心，必有厚报。这件事闽商会馆最好抽身世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p>
张馆长面露犹豫之色，沉默少许，小声道“打瓦尼寺有会馆中人，如果风沙有什么举动的话，能否允许我提前知会一声？”</p>
风沙淡淡道“可以，今夜子时之后，不要呆在打瓦尼寺。”</p>
张馆长神情剧变，从风沙那平淡的语气之中听出了浓浓地血腥气息。</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