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xt5200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有故事的城 > 14 自作聪明
    爱情最怕自作聪明,聪明到只相信感受而不愿研究真相,在爱情中受过伤的人大都认为爱情只有感知,而没有真相,于是他们一味追逐自己的感受,而忽略了真相,而一旦真相被扒开,爱情早已不在那里。

    微机室里,老七担心家俊,就给小艾发了条短信,告诉她家俊生病去医院了,小艾没回他,他就继续发短信让小艾来看看家俊,她依然不回。

    小艾很长时间才回复老七“你这事该跟他妈妈说,你跟我说干什么?”

    老七就跟小艾解释“真病了,今天晕了两次,我没跟你开玩笑!”

    小艾又回“你们这是玩苦肉计吗?别来烦我,拉低我的智商!”

    老七感到微机室的沉闷,就把风扇的风速调大了一些,他也感到有些累了,就把头伸到文静的电脑上,看文静写什么,两个人就又互掐几句,在这两个人的世界里,互掐好像才是生活的本意,互掐才能帮助他们排解烦和累,多烦人的事情经过这么一掐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他们掐上两句之后就感觉室内沉闷的空气也散开了。

    小艾确定老七说的不是苦肉计,她的内心是害怕的,她担心家俊,她连课都没有上好,就让学生自习,自己坐在讲台上坐立不安。

    她看路漫从教室外面走过,就跑出去跟路漫说“家俊生病了,我该怎么办?”

    路漫看着小艾说“是你想家俊想疯了吧,他活蹦乱跳的,生什么病?”

    小艾看路漫没明白她的意思,就说“真的,是真生病了,也许与我有关,我必须马上去看他。”

    “不行,小艾,我们还在上课呢,你这样不要学生了?”路漫劝导着小艾,她不希望小艾去找家俊,她内心里不喜欢家俊,也不喜欢自己的好朋友跟家俊在一起。

    “我顾不上那么多,我不管真假必须见到家俊,我去找霍元元请假,你帮我看着孩子们,我马上就得走!”小艾说着去找霍元元。

    路漫看她的背影,不住摇头,她看看手表,自语道“还有20分钟就下课了,至于这么着急吗?”。

    小艾一个人往招待所走,她感觉自己从来没走过这么长的路,她想着往日跟家俊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自己好不容易把家俊争取到身边,自己不甘心轻易失去,在她和家俊之间,只有家俊能选择放弃,自己这辈子认定必须跟家俊在一起。

    她加快了脚步,掀起地上的尘埃……

    家俊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刘彩阳不敢叫醒他,也不敢出去买饭,肚子咕咕噜噜地叫不停,彩阳依然打起精神,直了直身子,她坐得像个随时待命的战士,随时等待家俊的命令。

    小艾跑到招待所敲门,门都锁着,她就惶惶然向微机室跑。她看到微机室的灯还亮着,她确定家俊就在里面,微弱的灯光好像在告诉她家俊肯定没事了,她的心就略微平静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往微机室走,她希望自己见到家俊的时候能拥抱他,原谅他。

    微机室的灯忽然关了,她不见有人出来,就蹑手蹑脚地往微机室走,走廊里黑得吓人,空荡地能听到呼吸的回音,她走到微机室门口依然不见有人,就把耳朵贴在微机室的门上去听。

    她听到微机室里有男女说话的声音,声音窸窣,她用尽全力去听,那声音已经不是说话的声音,她听到女人急促的喘息声,呻吟声,偶有几声巨响夹杂在这半有兴奋,半有忧郁的声音里,像是床板震动带动了整张床的位移。

    小艾的身子僵直了,她感到眼前的黑色一下冲到了自己脑子里,那声音令她上头,又让她失去理智,她多希望自己不在这里,多希望自己是个聋子,多希望自己晚点再来,多希望现在是在做梦。

    整个走廊像个黑洞,小艾像被暗物质吸进了这个黑洞,永远跑不出来,那女人的喘息令她恶心,令她愤懑,令她恐惧,她站直身子,往后退了两步,照着微机室的门就哐当一脚!

    她发狂一般往外跑,她在那个无边的黑洞里喊叫着,她用手抓自己的头发,她的眼泪要被这黑洞吸干耗尽,她感觉胸腔酸涩,整个人就要爆炸!她就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到自己的宿舍,爬上床就卧在那里,任凭眼泪流淌。

    她浑浑噩噩分不清是醒是梦,她甩不掉那令人作呕的声音,偏偏家俊的头像就出现在自己面前,让她感觉可怕。她开始恨自己的无知无畏,恨自己的一意孤行,恨自己为什么非要贱兮兮地追求家俊。家俊那个头像就在眼前飘,让她的泪水这么一洗就更加清晰,她知道这辈子不管愿意不愿意这个男人确实从自己的世界里走过。

    乡医院的输液室里,刘彩阳见家俊还在熟睡,见点滴就要滴完,找医生拔针,就喊家俊“学长,醒醒了,我快饿死了!”

    家俊睁睁眼,迷糊地问彩阳“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

    “你这睡迷糊了!还白天呢,都黑天好几个小时了!”彩阳就跟家俊说笑起来,“快起来吧,我这肚子都快饿成扁瓜了!”

    家俊抹一把自己的脸以让自己清醒,看彩阳可怜的样子,心里就不好意思,就说“走,哥带你吃饭去,今晚吃顿好的,馒头就咸菜!”

    彩阳见家俊已经休息过来,就紧跟在家俊的身后一起往外走,此刻,乡镇的大街上已经空空荡荡,家俊感觉身体轻松了很多,晚风吹过,吹走了朦朦的暑气,只剩下闪闪的星星和蓝蓝的天。

    此时没有饥饿,没有烦躁,只有轻松……

    彩阳到处找吃饭的地方,什么也没找到,他们快走到招待所时,还是没有吃饭的地方,家俊就走到便利店,让彩阳随便选,她就选了两块面包,一瓶饮料,家俊也选了一点,付钱就往外走。

    他们经过乡政府,看见微机室里的灯还亮着,家俊就让彩阳先回去休息,自己就到微机室敲门,老七打开门,他走进去看见谭文静也在,就说“这么晚还忙啊?”

    老七就说“我过来剪剪片子。”

    谭文静见家俊进来脸就变红了,家俊感觉蹊跷,就说“你也剪片子?”谭文静没有回答,就支吾着说“我再改改稿子,明天去学校增加一点素材,一改,一配图就可以了!”

    家俊嗯了一声就往回走,跟老七招呼着“别忘了关灯啊!”

    老七兴奋地答应着“好来,你先回去吧!”

    老七一会就给家俊打电话,说“我今晚住微机室了,导片子遇到点麻烦,得解决到很晚。”说完就匆匆挂掉了电话。

    家俊正感到蹊跷,就接到刘彩阳的电话,说谭文静到现在没有回来,家俊越发感觉蹊跷,说“没事的,你先睡吧,她正准备新闻稿!”

    老七和谭文静果然没有回来过夜,刘彩阳跟家俊汇报的时候,家俊就想不明白,相恨相杀,见面就掐的两个人竟在一起呆了一夜?他赶到微机室去敲门,没人开门,他就在门口等,他看见谭文静和老七有说有笑的回来,家俊就瓷在了那里。

    世间很多事情真是难以理解,他跟小艾经历这么多的风波都没有走到老七这一步,而昨天还在互掐的两个人,一夜之间竟化敌为友,还有说有笑。

    谭文静见到家俊依然红着脸,家俊就拉过老七说“你俩这是昨夜见鬼了吗?”

    老七说“你跟二嫂不也这样了吗?”

    家俊糊涂了,就问“什么样,怎么样了啊?”

    老七白他一眼说“你还非得让我说出来吗?不就男人女人那么点事吗?”

    家俊怎么也想不出那点事是什么事。他看两个人都活蹦乱跳的,就想是不是自己管闲事了?再去学校,小艾依然没有搭理他,第三天,小艾还是不搭理他,家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支教第五天的时候,小艾回家了,家俊再也没有在支教的队伍里见过小艾,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没有一点点征兆和迹象,没有一丝丝小艾的信息。

    家俊去问路漫,路漫也不知道。

    家俊去问方老师,方老师说小艾个人身体原因请假。

    李小艾走了,没人送她,也没有人知道她要离开,她选择在最热的那天出走,她跟方老师请了假,一个人费劲地将行李拉出来,顺手就撇到了路边的沟里,她决绝地与过去告别。

    家俊再去学校见到那个叫二宝的小学生拿着他跟小艾去买的礼物,他就去问二宝“你这东西是谁给你的?”,二宝紧紧地抱着那个礼物,冲家俊瞪起圆圆的眼睛,恶狠狠地说“你个坏人!”

    家俊心慌地站那里看二宝跑走了。

    路漫认为家俊气跑了自己的好朋友,小艾在出走之前告诉她要去看家俊,就对家俊充满着各种不满,家俊向她打听小艾的去向时,她就烦躁起来,冲家俊发脾气,说“你自己的女朋友,你来问我?我不知道,你别烦我!”

    老七也跟家俊吵了一架,他认为家俊在恋爱中不够主动,没有一点男人的样子,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不能这么婆婆妈妈,就应该快刀斩乱麻,先斩后奏。他很自豪地跟家俊讲“女人就是要一边掐,一边哄,你看看谭文静还不是让我拿捏的死死的?”家俊听他这话有他的道理,就只是听他说,自己不再吭声。

    文静终于凭借自己出色的文笔引来了国家级的新闻媒体,方老师和赵主任接受了媒体的采访,大学生支教对乡村教育的社会意义在各大媒体网站上转载。

    没有小艾的这些日子,家俊多么希望时间快一点,再快一点,他要见到小艾,看她身体到底怎么了,他又有什么地方不小心得罪了她。

    2005年8月7日立秋,家俊记得那是星期天,他掰着手指计算,支教活动还有5天结束,离开学还有28天。他从未感觉过度日如年,看着小艾送的那个脸盆,自己全身上下都是小艾的影子,他多么希望小艾就在自己身边,可现在没有一点的讯息,从未有过的孤独袭击着他那颗本就脆弱红心,突然想抽烟,又被那烟的味道呛得落泪,只能继续掰着自己的手指头计算着时间。

    支教结束了,谭文静跟老七去旅游,刘彩阳要回老家,所有支教的同学都拉着行李往另一个地方赶去,家俊依然在掰手指计算着时间,他害怕小艾有什么情况,又不知道小艾在哪,他不知道应该去哪,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步的方向,他就把自己封闭在了那个小屋里,整日整日地睡觉,他买了一箱泡面但没有热水,他就买矿泉水,饿了就干啃几口泡面,喝几口水,不知不觉这个小屋就变成了颓废的空间!

    他不再出门,睡醒了就翻看那几本未读完的书,他发现不管什么书里,都是他和小艾的影子。他看不得那些抒情的句子,“梦见你哭了,我心里难受,就醒了!”看巴金先生的访谈,里面有句话“生命的意义在于付出,在于给予,而不是在于接受,也不是在于索取!”他也要深深思考半天,在他和小艾之间,小艾就是那个付出和给予的人,而自己是不是就是哪个只懂接受和索取的人?

    他感受到小艾的各种不易,就在心里责怪自己,他反思着,自己确实没从内心里把小艾当做自己的恋人,他刻意回避,无法敞开心扉。他又不断的追问到底什么是爱情?《围城》里方鸿渐有一句话,“哪有什么爱情,压根就是生殖冲动!”他不认同,但想想老七和文静,应该是那么回事。他又开始埋怨自己死去的爸爸,如果爸爸还在,能给自己一些答案,不至于这么痛苦,这么颓废。

    他不断拨打小艾的电话,电话里只有关机的提示音,他就继续掰扯自己的手指头。